在老家做跨境 “真卷”还是“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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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境电商产业内迁”的话题在今年火了。

与其扎堆北上广深和其他沿海跨境电商产业带重点城市，不如到非沿海城市或体量更小的沿海城市发掘新机会，企业和人才向更为广阔的内陆地带迁移。

无论在跨境卖家论坛还是在小红书，都能发现讨论跨境电商主题的用户来自全国各地：长沙、武汉、西安、成都、重庆……甚至是中国西北的某个籍籍无名的小城。

事实上，全国各地的跨境产业带比大多数人想象的都要繁荣得多。只不过，聚光灯总是投向义乌、深圳、上海、广州、宁波等城市。

“我在老家做跨境，钱多事少离家近”——在家乡赚外汇，岂不美哉？

跨境产业，星罗棋布

假发不仅是修饰消费者的外形的利器、Cosplay的道具，也是许多非洲/非裔消费者的刚需。在非洲，“微商们”往往以半开放半私域的方式销售假发，而这些假发大都来自中国。

河南许昌是我国发制品出口的龙头城市，发制品出口额占该市2021年出口总额的71%。

“哇，质量真好。我戴了好几年的假发，到目前为止这是我戴过的最好的。而且到货超快，我以后肯定会继续从这个店铺订购假发。”一位顾客在Rebecca Fashion的速卖通店铺的评论中写道。

Rebecca Fashion是发制品“领头羊”瑞贝卡在海外的品牌名，这家来自许昌的公司是全国最大的发制品企业之一，且已在上交所上市。

北美和非洲占我国发制品出口总额的75%，是发制品最大的两个出口目的地，也是瑞贝卡的两大主要海外市场。凭借质量上乘、款式新颖的假发产品，瑞贝卡2021年在美洲市场营收接近6亿元，在非洲市场的营收为5.62亿元。

自1993年公司挂牌成立，瑞贝卡假发就开始了直销海外市场的旅程。2021年年报透露，瑞贝卡的国际电商渠道包括亚马逊、速卖通、Shopee以及官方的独立站。瑞贝卡同时还发展海外本土电商，以国内电商团队和国外本土团队相结合的模式运营。

跨境电商渠道为瑞贝卡带来了更多元的增长，同样为许昌当地发制品产业出口增添动力。相似的故事在苏州虎丘也曾上演，故事的主角这次是婚纱。

在发展早期，跨境大卖兰亭集势成功盘活了虎丘当地的中小工厂，婚纱成为主推品类之一。欧美市场婚纱昂贵，而兰亭集势售卖的婚纱物美价廉，外贸利润可观。时至今日，婚纱礼服依旧是兰亭集势平台销量不算差的品类。

1688平台打着“外贸”标签的婚纱代加工工厂地址显示为苏州，实际上指代的是虎丘。作为我国重要的婚纱制造基地，虎丘当地有成百上千家婚纱工厂，有相当比例是员工较少的“作坊式”工厂，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工厂撑起当地的婚纱制造产业。

放眼全国，与许昌和虎丘一样以优势产业为主发展跨境电商行业的城市不计其数。有些城市则是因为地理位置优势成为跨境电商口岸，比如阿拉山口、满洲里。

《2021年度中国城市跨境电商发展报告》中提及的“中国城市跨境电商发展梯队”包含70个城市。

广州、深圳、杭州、宁波等大家耳熟能详的跨境电商基地被归纳为引领发展城市，成都、重庆、郑州、长沙也位列引领发展城市。

在加速发展城市和潜力巨大城市中，昆明、沈阳、贵阳、太原、绵阳、绥芬河等城市给人的初印象也许与跨境电商不太相关，但事实摆在眼前，“在老家做跨境”不是空谈。

回乡当“卷王”vs坚定选择老家

深圳跨境电商大卖回迁长沙，给这座城市的跨境电商产业注入活力。往长沙迁移的根本原因很简单，降本增效。

品玩Global在某招聘平台搜索跨境电商运营岗位，以学历本科、资历3-5年为筛选条件，分别选取了20个岗位的薪酬范围中位数进行统计。统计结果表明，即使同属跨境电商引领发展城市，成都和长沙的薪酬水平仍低于深圳。

人才成本更低，办公运营成本也更低，“内迁”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以价格战策略取胜的商家尤其希望降低成本。如此一来就能标上更低的价格，同行因为成本问题无法再降价，他们却依然有利润空间。因此有不少低调的跨境电商大卖没有选择深圳、义乌，而是在武汉、长沙等城市开展业务。

跨境大卖的迁移带动了长沙、武汉等城市的跨境产业发展。当然，很多人从创业之初就选择扎根内陆城市，他们选择在老家做跨境不是要当“卷王”。

陈钰是阿里巴巴国际站家居园艺类卖家，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

他选择在老家创业做蜡烛工艺品，并在2018年开始做海外市场的理由主要有两个：创业之前在东北工作的几年积攒了人脉和资源，而当地相对低的经营成本为其降低了试错成本，以“小步快跑”的方式把企业做了起来。

陈钰的跨境事业始终没有陷入过“低价内卷”的漩涡，这源自创业之初的商业定位。选择欧美市场、定位中高端产品，陈钰希望以服务和品质取胜。在品牌全球化浪潮来临之前，他“嗅”到了这一发展趋势。

采取低价策略的同行“一开始发展很顺利，两三年后会遇到非常大的瓶颈”。陈钰知道许多人对所谓“做品牌”持质疑态度，但他不介意企业在初期发展得不如爆单的“卷王”们快。

在东北做跨境电商，物流时效性如何把握？

“国内物流足够发达，我们在东北生产可以从青岛发出，也可以从广东发出。”陈钰告诉品玩Global，全国物流基建差不多，在一个城市做跨境的因素可能包括地理位置、经营成本等，而他认为决定性因素是产业带。

辽宁抚顺属于石蜡产业带，石蜡原材料和一些相对传统的蜡烛制品生产制造业非常发达。基于当地优势，陈钰以蜡烛工艺品切入，以更创新的方式把蜡烛产品销往海外。这样的故事与许昌假发、虎丘婚纱的核心逻辑相似。

在多方共同努力下，各地优势产业不断被挖掘，“出海口”开到了“村口”：云南昆明的卖家售出的永生花点缀日本客户的生活；辽宁葫芦岛的泳衣成为欧美辣妹沙滩摆拍必备；福建福茶沿“海上丝绸之路”出口到“一带一路”23个国家（地区）……

新的出海浪潮下，摩拳擦掌的跨境卖家正让各地的优势产业焕发生机。

老家虽好，也有短板

和跨境老玩家们相比，这些身处内陆城市的跨境卖家没有赶上外贸的第一波浪潮。

尽管如此，随着较为低端的加工制造链条产能过剩，逐步向其他国家转移的迹象越发明显——盲盒可能来自越南工厂，快时尚服饰可能来自孟加拉，最新款iPhone14可能来自印度。

危中有机，产业升级的趋势下，赶上浪潮的卖家才能笑到最后。

传统产业加速通过跨境电商渠道走向海外，背后最大的原因是数字化升级。现在跨境电商数字基建非常发达，上下游的生产制造、物流、营销等环节SaaS和服务商五花八门。有资金和资源，但不懂跨境，市面上也有数不清的培训班可以学习。

而拥有这些基建不代表可以用好它们，理解并利用好数字化是一件听上去有些虚的事情。陈钰拥有理学博士学位，在他看来数字化的关键是智能化——它不是大公司的专利，急需拥有的也不是智能化设备。数字化的重点是运用好数据，帮助策略和规划落地，核心在于数字化思维。

“未来的公司是数字公司。”实际经营中，CRM和其他数字化系统的成熟应用不仅有效激活客户，也让工厂生产管理降本增效。帮助陈钰“工贸一体”的跨境事业更上一个台阶。

正如思维是数字化的核心，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极大影响企业在经营中的效率，也影响着不同城市的跨境产业前景。上文提到的成本低是内陆城市与沿海跨境城市的差异之一，更大的差异在于城市人才的想法——没有新鲜血液持续注入，任何产业都很难蓬勃发展起来。

即便跨境电商人才从一线/沿海城市撤退到内陆城市，前者虹吸效应显著，持续吸引人才；后者缺乏跨境电商创业氛围和人才。

身处辽宁的陈钰对此感触颇深。

四年前的一次出差，陈钰的航班飞义乌，从机场出来坐网约车时，司机主动与他攀谈：“老板你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从北京来的？你觉得义乌怎么样？你听没听说过跨境电商？”

一连串问题下来，年轻的司机小哥初步了解陈钰的情况，也介绍起自己的想法——他首次创业失败，第二次创业打算做跨境电商，正好表妹刚大学毕业，可以一起入伙。如果创业失败，让表妹重新找一份工作也不迟。

陈钰感慨道，如果在东北，年轻人不像那位司机一般看重跨境电商的机会，他们择业时会优先考虑其他职业。跨境电商的机会和创业理念在东北不够深入人心，这也意味着东北地区跨境电商还有巨大发展空间。

地处西南边陲的云南省与东北地区相距甚远，这个位于东北对角线上的省份正努力吸引人才，并取得一定成效。

首届云南国际创新创业大赛吸引了全球的企业和人才来到云南，参赛的项目涵盖数字经济、绿色环保、新材料、生物医药、高原特色农业等行业。这次大赛专门分出留学生组，学成归国的留学生回流云南老家，对当地的各项产业发展都是件好事。

查看进入决赛的名单，品玩Global发现参赛企业不止中国企业，还有来自东南亚、欧洲多国的各赛道企业——它们都看到了云南辐射东南亚、南亚的巨大潜力。随着将来铁路网线打通，从昆明坐火车到新加坡将不是梦。

类似的创赛在全国遍地开花，星星点点的跨境电商创业热情逐步燃起。

而无论在哪个城市做跨境、企业处于哪个发展阶段，中国的跨境出口正在从低价竞争走向产品和品牌价值的竞争。对外开放将持续走下去，迎接跨境电商卖家的将是一轮又一轮不停歇的浪潮。

题图来源：Photo by yang miaoon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