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艺术展「顶级艺术家」
今天给大家普及一下一场艺术展「顶级艺术家」相关知识,最近很多在问一场艺术展「顶级艺术家」,希望能帮助到您。
看鸭鸭,找自己。
文/吴鹤鸣
编辑/范婷婷
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安安静静放在那里,看起来顶多是个精致的摆件。但是一旦用手摇动机关,摆件上的动物、人瞬间就像活了过来。
这些木制作品的学名叫Automata,源于古希腊语,直译为“自己会动的机械”,业内管它们叫做机关人偶装置。四年多前,俞宸睿进入这个圈子,“很冷门,国内做这行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是个边缘职业”。
由于是纯手工制作,一个摆件复杂的要卖两万多,便宜的也要四五千,他曾经找过供应商,想用量产的方式做一些简单的衍生品,用较低的客单价来满足自己粉丝的收藏需求,但代工厂却想“抄袭”他的作品,随即作罢。
凭借各种魔性的造型和细致的表现,俞宸睿和他的作品经常被邀请参加各种国际展会,还受到了国际知名机关人偶艺术家,如英国艺术家保罗·斯普纳和日本机关人偶大师原田和明的肯定,原田和明也是他最早做机关人偶的学习对象。彼时2020年,俞宸睿仅开始创业两年的时间,别人都唤他的绰号,老鱼。
在老鱼的世界里,这些作品是他某一次零碎思考的具象,历经数月打磨,打破次元壁来到人间,机括形象动静之间,是他对细节的观察,是他对日常的思考,是他看待自己的挣扎,也是他与生活的和解。
在社交媒体上,斯普纳称赞老鱼是“伟大的实践者”。今年3月,在原田和明的推荐下,他还参加了世界木材日举办的机关人偶展。
看鸭子的设计师,赶鸭子上架的生意人春末夏初,北京什刹海的西海湖畔漫山叶绿花红、草木簇拥,远远看去,亭台楼宇一衣襟带,湖里鸭子结对成群,不争流水趁桃花,熟梅天气半阴晴,这里是喧嚣四九城里难得的静谧之地。
5年前,刚从中国传媒大学艺术设计系毕业的老鱼,就在这附近的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出租屋,公司,西海,三点一线,这里是他上班的必经之路,一如所有北漂,也如湖里的鸭子,表面平静,脚底拼命划水。
24岁的老鱼有时候会翘班来西海喂鸭子,他羡慕它们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时候还没有“今天也要开心鸭”的流行语,但老鱼坐在岸边呆呆看着,有时候能坐一下午。
大学时,老鱼就爱上了Automata,作为一个文科生,每天出入木工坊,学习机械传动原理,研究用木头做齿轮和棘轮结构,甚至卯榫,让朋友从国外美术馆人肉背回来足有半人高的参考书籍,本科的毕业设计也是Automata的设计和研究,但他始终没有信心仅靠这个养活自己,毕业后还是踏入了职场。
广告公司的工作让他有闲暇拾起旧爱,业余的时间持续Automata的创作。
伟大的艺术作品从来离不开烟火气,大城市的尘嚣直上和什刹海的自由平静在他心里形成强烈的对冲和纠结,这个时期的老鱼想的最多的就是,每天还能不能收获快乐,当自己心中有一件最想做的事情的时候,能不能有勇气不顾一切全力以赴?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三年,一边在自由线上挣扎,一边在寻找生活和创作的平衡,老鱼看着什刹海的鸭子,怀着极为纠结的心情,构思了自己早期的代表作:《找自己》。随后,老鱼彻底“翘班”,还带着自己的同事“一点”,回了故乡成都,“因为我想完成更多的作品”。
也许这时,他找到了自己。
鸭子一辈子都在划水,人一辈子都在找自己每天上午九点,老鱼都会驱车从成都市内出发,十点前来到自己位于郊区艺术园区的工作室,在这里,他一边装修,一边完成了《找自己》,“它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盒子里的鸭子不停的划水转圈,盒子上的鸭子一次次的把手伸向另一边,想要抓着什么,一次次落空,却一次次地不停尝试。
有次老鱼带着它参加展览,一个老奶奶带着孙女看展,孙女问,为什么这个鸭子伸手却什么都没有摸到?老奶奶说,找自己是一个过程,人一辈子都在找自己,而有些人甚至都不愿意伸手。老鱼在他的作品里带进了他的手艺、幽默和思考,这种关联在旁人看来也许魔性,也许荒诞,但更多的,是对那个小女孩的启迪,和映射老奶奶活了一辈子的经验哲学。
老鱼的工作室是一个两百平的大场地,一边是书房,一边是木工坊,前期的装修花费花光了他攒的30万积蓄,“我们都是新手,不会做生意”,装修完成以后老鱼进入了一个“不知道自己要干嘛”的时期,他开始种蓝莓、樱桃,浇水、除草、施肥、等待花开、结果,“跟我开始一团乱的工作状态有点像,得慢慢把一切都理清楚”,老鱼的工作开始慢慢走向正轨,对他来说,工作也是生活,“是一个相对的循环,我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把每一天填满”。
老鱼有些社恐,至今接受采访时都会有些拘谨和不知所措,而正是因为不善言辞,他对生活会有更为细微的洞察,就像他的作品《樵夫与虫》,就是他在劈木头时,发现里面有一只活的虫子而产生的灵感,“大多数人可能会觉得,不就是虫子吗”,但在他看来,生活需要观察和耐心,捕捉的是动作,直透的是人心。
他会将自己的灵光一现或者对生活的思考记录下来,等上几个月,如果还有表达欲,才会进一步构思,把它做出来。“很多人失去对生活的耐心,去忙碌他们觉得‘值得’的东西,往往忽略身边的细节,忘记生活本身的快乐”,说这话的时候老鱼不是在说教,而是像一个父亲等待自己的新生儿慢慢长出第一颗牙,像盯着天边白云发呆的小孩儿,对生活保持热爱,对一切保持好奇,这也许是老鱼找到的自己。
不喜欢我宁愿不卖慢慢的,老鱼出名了。很多人慕名而来,上门找他定制产品,不少品牌找他出联名款,“红米手机”也找过他拍过类似品牌调性的匠人广告,工作室的生意渐渐好起来,“一年的营收也有大几十万,基本都是因为我的个人IP,能活着,但没法做大”,客户认同他的表达,所以买单,当初放话“这东西我500块也不买”的父亲,也渐渐接受老鱼的选择。
因为老鱼的作品客单价高,很多粉丝望而却步,期间正好有家玩具工厂找到他,想与他合作,老鱼便想顺水推舟做一些能够量产的衍生品,满足粉丝的需求。
但当老鱼满怀期待带着自己的作品来到工厂,双方什么都还没开始谈,对方的设计师却拿着尺子去量老鱼作品的尺寸,这让老鱼心生疑窦,“不知道是不是杞人忧天,我怕他们做了以后把我踢掉,改一下我的作品再上市”,老鱼怕自己无法与已经在商场浸淫十多年的老鸟较量,再加上参观工厂时发现木制品代工多数较为粗糙,而他的作品精度要求有时候达到毫米级,最终舍弃了这次合作。
直到现在,老鱼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代工厂,但他没有放弃,“现代科技使大规模生产机关人偶成为可能”。去年年底,他为当地社区制造了一台自行车机,可以利用脚踏板的动力,来操纵发射网球大小的圆球,社区里的老人们都玩得不亦乐乎。
去年冬天,老鱼给自己做了一个壁炉,也做了自己近期很满意的《壁炉瞎想》,“不管是工具的运用,还是艺术表达,这件作品很完整”,作品里的老鱼开了门,又迅速的关上,因为他很怕冷,壁炉里还有红薯,烟囱上还会有眼睛不停张望,像是害怕有人会投诉。不过自从壁炉完工,邻居会给他递一些废弃的柴禾,这让老鱼很开心。
有朋友评价他的作品,“虽然用的是很简单的原理,但是把它们合理地在一个时间周期里,排布成需要的内容,并且生动有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也经常和已经84岁的竹制品手工匠人张天伟交流,“他特别擅长废物利用,非常厉害”,老鱼不吝溢美之词。
也是在这些碰撞里,老鱼在不断完善自己的艺术体系,毕竟找自己是一项终身事业,无论是当年在什刹海呆呆看着落日和鸭子划水的青年,还是在国际展上大放异彩的中国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