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新零售电商商业模式骗局「传销电商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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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初，一度深陷传销“旋涡”的云集微店在纳斯达克和杭州同步敲钟。继拼多多之后，云集微店成为中国第二家社交电商领域的上市公司。

社交电商蓬勃发展之时，花生日记、云集微店等社交电商因传销被处以大额罚款也在近年引发社会关注和担忧。传销，成为社交电商在发展过程中暴露出来的最大问题。

南都记者近日调查发现，多个社交电商平台的商业模式陷入传销争议：有平台入会门槛399元，“拉人头”获利远高于销售奖励；有团队培训称可“20天裂变2000人”，有店主3个月赚15万；还有平台代还1万信用卡只需48元，鼓励399元成为VIP会员，推广业务可升级赚钱。

处罚

“花生日记”曾涉传销被罚，现取消收费仍从下线提成

近日，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发布了《2018-2019年中国电子商务法律报告》，“社交电商传销”被列入十大电商法律关键词。

根据《2017年中国社交电商和微商行为发展报告》的定义，社交电商是指基于人际关系网络，利用互联网社交工具，从事商品或服务销售的经营行为。

3月14日，广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就广州花生日记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传销（直销）违法行为做出处罚决定：责令其改正传销的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7306万元，罚款150万元。

这是国内社交电商行业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罚单。

花生日记创办于2017年7月，作为一款社交电商App曾获得数千万美元融资。这款软件上不销售商品，主打商品智能导购，用户可以在上面领到各种优惠券，凭券到淘宝、天猫购物时能享受优惠。

广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从2017年7月28日至2018年9月25日立案期间查明，花生日记通过设定“平台（分公司）—运营商—超级会员—超级会员……超级会员”的层级式管理架构，采取多层级佣金计提制度和会员升级费用等手段，发展会员2100多万人，会员层级最多达51级，收取佣金金额超4.5亿元。

广州市市场监管局认定，花生日记要求会员交纳99元升级费用成为超级会员，进而取得发展他人成为超级会员资格以牟取下线佣金计提的行为，以及以多层级方式发展会员并形成上下线，依据下线会员购物取得的佣金进行多层级计提的行为，均构成传销。

就在接到处罚不久后，花生日记特别发布了一则声明，称“完全尊重并接受监管机构的处罚”，表示“早期发展中确有不合规的做法，2018年初已经花大力气做了整改和规范，目前运营模式已经合法合规”。

5月29日，南都记者从花生日记的客服处了解到，目前注册和升级均不向用户收取任何费用。

在客服出示分佣体系表中可以看到，花生日记现在分为超级会员与运营商。当用户激活直属会员100人，非直属会员达到200人时，即总团队达300人时，则可升级为运营商，享受下级出单提成，下级之下的每一层下级出单也可以提成。

收益

入会门槛399元，“拉人头”获利远高于销售奖励

“此刻立马成为店主，抓住最后机会，你会跟我一样获得奖励。”达令家的店主丽姐向南都记者透露，达令家提供一个无本创业的平台，有团队带，可以赚钱和拿奖。

南都记者发现，主打线上购物的社交电商平台达令家，运营模式具有“拉人头、有入会门槛、分级提成”的特征。

达令家的普通店主条件。

如果没有达令家店主的邀请，新用户无法成为店主，甚至无法下单。店主内部有不同的团队，每个店主都会有自己的上级，也能通过邀请别人发展下级。

达令家的官方客服表示，通过达令家店主发送的邀请链接注册后，下单购买任一“精选商品”即可成为店主。这10余款“精选商品”多为达令家自营商品，价格在399元到599元之间。

成为店主后如何赚钱？达令家客服称，店主可以自购省钱并赚取佣金。达令家店主小彭介绍，店主即可免费代理几万款产品，自购享受7-9折优惠，分享商品则有10%-30%的利润佣金。

针对产品的销售，达令家制定了奖励机制。以“服务管家”为例，营业额达6000元，奖励100元；营业额达30000元，奖励600元；营业额达到100000元时，有2500元奖励。奖励率均不足2.5%。

达令家对于发展新店主有着一套完整的运营模式，相比代理产品，邀请新用户入驻的收益显得更高。

据达令家多位店主介绍，普通店主每推广1名新店主入驻，可获得奖励100元；推广超过15位新店主后，即晋升为“服务管家”，发展一位新店主的奖励上涨至150元；同时，这些新店主可以继续招募下线，当整个团队招募的新店主规模超过600人时，此前的“服务管家”便可再次升级为“运营管家”， 直接发展一位新店主的奖励上涨至230元。期间，“服务管家”和“运营管家”均可从下线团队中的收益中提成，二者旗下团队每发展一位新店主，自身分别可获奖励50元和80元。

根据这套规则，以普通店主推广1位新店主获利100元来看，发展新店主的最低收益率为25%；以“运营管家”推广1位获利230元来看，发展新店主的最高收益率为57%。

推广

培训称可“20天裂变2000人”，有店主3个月赚15万

与达令家的运营模式类似，社交电商平台素店注册时也同样需要填写邀请码，成为“玩主”需要购买398元至598元之间的礼包。

官方介绍，这是一款致力于品质好物分享的平台，以“自用省，分享赚”的社群模式，让用户做素店“玩主”，体现分享的价值。

依据多位素店用户提供的“玩主”攻略，可以看到级别有“玩主”、“金牌玩主”（直接发展20位新人、团队累计增加60人）和“钻石玩主”（直接发展20位新人、团队累计增加1000人）。对于二者的奖励，每直接发展一位新人可获150元，旗下团队每发展一位新人，自身也可获奖励50元和额外补贴。

素店“钻石玩主”阿园告诉南都记者，成为“玩主”之后，上级一般都会提供免费的推广教程，教新人从0开始启动项目，终身免费指导如何推广赚钱。

一位素店盛世财团心连心家族的店主小欣称，自己有5年微商带队经验，擅长百度霸屏精准引流，微信快速加5000好友方法等，可以迅速达到拉新的“裂变倍增”。

“盛世财团晨晨老师大团队，是素店业绩增长和‘玩主’人数增长快的团队。”宣传素店的相关文章中提到，该团队打造了一套自动化社交营销系统，“凭借这套系统创下20天裂变出2000人团队的记录”。

素店的“玩主”攻略。

“免费平台收益不高，398元的注册费并不算什么，花了钱的人都是想赚钱的，免费的很多人不上心。”阿园说，自己加入素店3个月已经成为了“钻石玩主”，旗下有5973位“玩主”，累计收益超15万元。

对于后期收益，阿园显得很乐观：“这些项目都是早进去的做起来更容易，团队大了后，日常消费提成很可观，万人团队每天每人贡献1元，利润就是1万元”。

玩法

代还1万信用卡只需48元，推广可升级赚钱

除了线上销售商品及优惠券导购，有社交电商平台还推出了创新玩法。

“社交电商 趣味金服”是星球猎人大力推广的模式，主打产品为星球金服，宣称为“信用卡智能还款”——最低48元解决1万元信用卡账单问题。

星球猎人的官方客服5月25日向南都记者表示，星球金服的主要业务是代还信用卡，称App通过刷取信用卡内的可用额度帮还本个月的账单，直到把本月的账单还完，即可将账单延迟到下一个月，用户只需要确保卡里预留10%的可用额度。

星球猎人的升级模式。

具体而言，用户设置还款日后，星球金服App会自动在账单日和还款日之间小笔多单刷出刷入，套取用户消费金额，用于支付本期信用卡账单，从而实现全额还款。App上有“一键刷卡”功能，可以将用户绑定信用卡内的钱刷出到绑定的储蓄卡中。每次自动消费都会收取0.6%-0.75%的手续费。

在星球金服的还款原理中提到，过去用少量余额还大额账单需要用POS机重复操作刷钱，现在则是“懒人一键设置”智能还款，还款1万元只需48元至75元。

2018年5月，国家互联网金融安全技术专家委员会曾发布巡查公告，总结了“套现贷”的模式：代还平台利用信用卡账单日和还款日的时差（账单日之后的消费全部为下一期账单还款金额，还款日之前的存款都算本期还款），用户只需要在信用卡中存入少量资金，代还平台循环刷取资金返给用户，从而达到全额还款的目的。此类业务涉及信用卡违规套现、平台收取高额费用、用户信用卡信息安全等问题。

这种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套现贷”模式被质疑涉嫌信用卡套现。而信用卡套现，自2010年7月26日起就被央行上海总部认定为违法行为。

为了推广“信用卡智能还款”业务，星球金服还设立了一套奖励升级机制。

与很多社交电商平台类似，新用户注册星球金服，需要输入推荐人ID。客服介绍，如果成为VIP，可享受更低的手续费，即普通会员的刷卡费率为0.75%，购买399元创业礼包升级为队长后，便可以享受0.6%费率。

按照奖励办法，分享给他人使用也可获利，“你推荐的免费会员还款1万元，可以赚取15块钱的收入”，发展一位队长则可获得100元佣金。队长之上还有舰长，直推20位队长或自身团队中达到50位队长便可自动升级为舰长，享受0.52%刷卡费率，推荐一位队长可获150元佣金。再往上还可以升级为猎人，被称为公司合伙人，目前已暂停对外售卖。

在星球金服的客服今年2月23日的朋友圈里，舰长购买星球猎人商城399和2399礼包可升级为队长、舰长。但如今，交付会员费只能成为最低层级的队长，要升级为舰长必须通过推广，无法直接购买升级。

风险

律师称多家平台涉嫌传销，已有伪社交电商平台传销犯罪

《禁止传销条例》规定，传销是指组织者或者经营者发展人员，通过对被发展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发展的人员数量或者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或者要求被发展人员以交纳一定费用为条件取得加入资格等方式牟取非法利益，扰乱经济秩序，影响社会稳定的行为。

“传销行为的具体类型其中一项是，组织者或者经营者通过发展人员，要求被发展人员发展其他人员加入，对发展的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滚动发展的人员数量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包括物质奖励和其他经济利益），牟取非法利益的。”北京市炜衡律师事务所律师周浩表示，达令家、素店、星球猎人均涉嫌传销。

“传销的本质是以购买商品或缴纳费用取得加入资格，再以传播发展下线作为基本收益方式。”北京市中盾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杨文战同样认为上述平台的操作模式符合传销的基本特征。

杨文战称，可以对比商品的市场实际价值和销售模式的各层提成成本，如果商品价格虚高于正常价格，显然赚取的是后来人的入门费，当积累到一定层级无法吸收后来人时，购买了商品入门但没有后期入益的那批用户就会亏损。

除了社交电商存在争议的商业模式之外，已有不法分子打着伪社交电商平台的旗号从事传销活动。

3月18日，深圳警方发布通报称对“云集品”特大网络传销犯罪团伙开展收网行动，抓捕多名主要嫌疑人。这一团伙以“共享经济”“新销售”为幌子，成立深圳前海云集品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要求会员缴纳一定费用取得加入资格，通过设立多等级的会员制度组成层级，以发展人员数量作为计酬返利依据，引诱他人继续参与，骗取财物，严重扰乱经济社会秩序，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犯罪。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认为，化解社交电商发展中存在的传销争议，需要完善电子商务领域的相关法律法规，提升社交电商从业者的素质，逐步建立类似传统电商平台上已经成熟的监管机制，包括投诉举报机制、消费者权益保护机制等。

采写：南都记者 张雅婷 实习生 何乐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