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厂 我一个月收入几百万的工作「普通主播一个月收入」

互联网 2023-04-04 19:2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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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财经天下》周刊作者 明小天

编辑/ 董雨晴

对一部分年轻人来说,“进入大厂”可能不再是他们的终极追求。尤其是互联网发展进入新周期,互联网打工人的职业生涯,正在发生微妙变化。

2021年5月,鹏宇决心离开大厂。没想到,在离职流程上却遭到了上级的“围追堵截”。公司规定,员工离职需要直线领导审批,但当事人却踢皮球,告诉鹏宇需要找二级领导审批。二级领导也推诿,让鹏宇去找更高级的领导……折腾了许多天,这位更高级别的领导才在公司办公软件上回了一个字:好。

“派系斗争”只是鹏宇决心离开大厂的导火索。除此之外,在红利见顶的新周期下,许多大厂员工都被冗杂的公司架构和重复的工作内容压得喘不上气。鹏宇告诉《财经天下》周刊,自己所在团队空降了许多领导,“新官上任三把火,每个人都在烧,每天(都)感觉过得很压抑”。

也有共同工作的员工向他吐槽,原本是从事以高效、扁平著称的互联网业务的工作,现在却越来越像电子厂上班的流水线工人。

除此之外,对许多人而言,当互联网公司开始讲究人情关系,一切都感觉变味了,鹏宇尤其无法适应这种撕裂感。他直言,现如今的互联网公司,尤其是大厂,似乎正在与那个提倡“开放、平等、协作、快速、共享”精神的互联网渐行渐远。

与鹏宇相比,海林和宁小辉的离职要顺利得多。2020年,从事用户增长运营工作的海林从一家互联网大厂出走,投身短视频创业:“差不多也待了四年多了嘛,我入职的时候抖音还没有出来,现在转做短视频这块,自我感觉还是挺了解的,还是出来闯闯吧。”

2021年4月,在字节跳动从事中后台支持部门产品运营的宁小辉也决定离职。与鹏宇、海林“从大厂出走去创业”不同,宁小辉形容进入大厂只是为了日后更好地创业学习技术。因此,当他前脚从字节跳动离职,后脚就进入自媒体创业领域。海林也在离职后先后从事电商、广告和达人孵化相关业务,顺利踩中了短视频爆发的风口。

鹏宇不是没想过要去其他大厂,但自己所处赛道就业面并不广阔,只能在几家大公司之间来回跳槽,但他害怕再度陷入大公司的派系斗争。

尽管他们离开大厂的原因各不相同,但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在年轻人眼中,大厂的光环似乎没那么闪耀了。

大厂出身的喜与忧

春节刚过,互联网公司开启了新一波“裁员潮”。

2月15日,据媒体报道,滴滴正在大规模裁员,从创新事业部R-Lab到网约车、两轮车、货运等出行业务,几乎涉及全线,报道援引滴滴内部人士的消息称,总体裁员比例约为20%,将在月内通知到位。

2月17日,新浪科技再度援引美团优选内部员工的消息称,美团优选已开始裁员。代理侧、直代侧都有大幅裁员,研发岗尚不清晰。《财经天下》周刊就裁员消息向美团方面求证,截至发稿前,尚未获得回复。

此后不久,微博疑似大规模裁员的消息也登上职场社交平台脉脉热搜第一位。虽然微博已正式回应“不存在裁员一说”,但相关话题的热度依旧高居不下,截至2月21日,“微博 优化”的话题热度已达到1039万。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互联网进入新周期,对一线员工而言,自身的职业规划也面临调整。原本从一家大厂跳槽去另一家大厂,实现30%左右的薪资涨幅,是不少互联网人的财富密码。但现在,这种想法正在越来越多的群体间淡化。鹏宇就表示,他在当下有了最为强烈的创业念头,“你不能说什么事情都不做,(或者)一直到后面,一眼望到头。”

而且对一些人来说,大厂经历成为一种宝贵的财富,喜忧参半的情况下,既让他们感觉到落差,却也让他们在创业尝试中有更多捷径可走。

在社交媒体上,就有许多人分享“从大厂离职去创业”的经历,比如2020年离开字节跳动的95后雨蒙蒙,辞职后做了B站时尚领域UP主,她就直言,“字节跳动的节奏很快,能学到很多(能复用的)技能和思维方式,比如现在,我会用工具导向的思路去提升效率,给自己设定OKR,再往回倒推我的时间线。”

2021年4月从字节跳动离职的创业者宁小辉也对OKR模式赞不绝口。虽然他坦言“自己创业的时候发现用不太明白”,但在字节跳动“开会之前先看文档”的习惯让他延续到创业阶段,他认为,这的确能提高开会效率。

此外,字节跳动的企业文化也让他获益匪浅。宁小辉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字节跳动的企业文化“字节范儿”中有一条“坦诚清晰”让他记忆深刻,“我也一直在学习坦诚清晰的文化”。从字节离职后,他也将“坦诚清晰”的文化运用在自己后续创业中,在他从事的直播创业中,这种文化的落地也让他收获了不少关注。他发现,在自己足够“坦诚清晰”的时候,对方也会对自己坦诚相待,“不管是线上直播还是线下见面,大家都会觉得你是实在人,也会关注你。”

海林因为对互联网模式有着更深刻认知,因此将一些经验直接复用到了创业中。“所谓互联网思维,更重要的是在遇到具体问题时是否有能力解决问题:能解决掉(问题)、抓住机会,就能赚钱。”

比如海林选择了当时最具潜力的短视频赛道,从事电商、广告和达人孵化业务,这些看似与之前用户增长无关的业务,底层逻辑却可以互通有无。在互联网大厂期间,无论是对产品进行冷启动,还是通过各种手段实现用户拉新、促活和留存率提升,目的皆是为产品做增长。海林认为,虽然现在做的工作没有之前那么精细化,但最终导向却是一致的。

一方面,海林认为自己是国内第一批接触短视频的人,比其他人更了解市场布局和结构;另一方面,积累下来的工作经验让他对平台推荐机制和达人需求、调性有更多理解,“你想想,现在平台粉丝在千万的达人,2016年时也就几十万粉丝,你会了解他整个成长过程,跟他沟通会更有话题一些,沟通会更顺利一些。”

焦虑过后的鹏宇,经过一番纠结,也最终做出一个大胆且跳跃的选择——进入餐饮行业做烧烤。

虽然直言自己并不喜欢餐饮行业,但因为家里人有着几十年的餐饮创业经验,在这方面有着更大的话语权,从小耳融目染的鹏宇因此坦言:“那个时候没有其他的办法,就觉得还是先做一下。”

鹏宇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互联网打法:在前期调研时期,鹏宇观察到,烧烤师傅做线上外卖多于线下,而外卖平台曝光度、评价管理、竞价这些要素都可以使用互联网思维解决。在制作环节,通过资源整合,可以实现烧烤流水化、工业化制作。除此之外,鹏宇还发现,餐饮行业的特性更适合用私域流量打法,“因为顾客觉得味道不错,可以二次复购,这个情况很常见”,另外,一人复购,也会带动辐射到更多身边亲朋好友复购,从而达到“产品”的拉新效果。

离开大厂,却离不开996

虽然大厂出身去创业给了许多人优势,但在实践中,创业和互联网工作的“水土不服”却渐渐浮出水面。

像在互联网做产品冷启动一样,在鹏宇看来,餐饮冷启动也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但他却没想到,因为这种既定思维,让他的第一次创业还没开始,就直接宣告结束了。

从互联网行业走出,鹏宇依旧有着很重的流量思维,他认为餐饮品牌应该在冷启动阶段加大投入,为品牌声量奠定基础。但合伙人却持有截然不同的态度,餐饮不可预料的状况有很多,初期投入越多后续赔得越多,无法回本的几率更高。两人因此产生严重分歧,第一次创业匆匆结尾,不欢而散。

事后,鹏宇还不忘“复盘”一下此次创业失败的原因,他认为,造成这种问题的原因在于,两人虽然“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既是同窗又是战友,但后续职业规划有明显不同:合伙人继承父业做汽车生意,鹏宇却在退伍之后进入互联网行业发展,两个赛道的差异过大似乎也冥冥注定了这次创业不会太长寿。

除了做生意和互联网的思维差异之外,和大厂“螺丝钉”角色不同的,是创业者需要扮演统筹兼顾的角色。互联网公司已经形成了极为标准化、精细化的运作模式,在互联网工作,往往只需要员工做好长链条中某一环节的工作,外界调侃互联网员工“面试时造火箭,工作时螺丝钉”也并非没有道理。但进入创业阶段,不仅要思考“拧螺丝”,还要思考“造火箭”。

选择在熟悉的短视频领域创业的海林就因此陷入麻烦。因为业务及经验偏向产品和用户运营,海林对市场方面的业务不甚熟悉,“商务资源少、商务能力缺失”处境一度让海林捉襟见肘。在拓展第一单生意时,海林先列出20-30家左右需要拓展的名单,但最后建立联系的客户却只有个位数,好在最后拓展到了其中一家,第一单生意也宣布“开锅”。鹏宇也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创业和互联网平台不一样,只要不是一线从业者和市场相关岗位,在互联网公司一般不太需要打工人的交际能力。

有不少创业经验的宁小辉也在直播创业中踩了不少坑。宁小辉的前期设想很简单,通过B站、抖音等视频引流,转换为私域流量,并通过卖课等路径进行商业变现。但问题却卡在了第一环节,“引流没做成,B站、抖音都是一万左右粉丝。”由于没有粉丝基数,直播转化效果也不令人满意,在链条后端的商业变现自然也无法实现,这让宁小辉十分苦恼。

如果说海林、宁小辉因为资源缺少,还能通过精湛业务形成口碑传播接到更多客户,鹏宇的“社恐”属性却让创业再次陷入瓶颈。

刚刚创业时,自言“有点社恐”的鹏宇不知如何招呼客人,“我会很小声地问顾客需要什么”。随之而来的就是糟糕的顾客体验,最终,服务和客户体验都转换成金钱损失,集中反映在他每天创业的流水营业额中。

此外,互联网往往有很强的兜底和试错能力,不少人都向《财经天下》周刊反馈,互联网公司对创新产品的忍耐力较高,往往有一年甚至半年的运营周期,如果无法达到预期,项目则会被砍掉。而外出创业,个人的抗风险能力要弱很多,显然无法与互联网大厂相比。

即便如此,自己创业亏钱依旧在所难免。工作中接触到的个别KOL让海林头疼:“达人的契约精神会比较低一点吧,有些时候,他答应你的事儿不会完成,就会造成我们的一些亏损吧。”海林的感受并非空穴来风,事实上,在行业发展初期,赚快钱、跑马圈地的人有很多,此前达人与互联网平台产生纠纷的情况就屡见不鲜。抖音电商曾在2021年底发布《平台治理这一年》。报告显示,抖音电商当年度累计处罚了超过97万个违规创作者,处罚违规商家超40万次,拦截了超过9100万次违规商品发布,封杀了上万个销售侵权商品的店铺。

与此同时,许多人也深刻地意识到,即便是离开了大厂,离开了高速运转的互联网机器,却无法告别“996”,甚至会迎来“007”。

第一次烧烤创业失败后的鹏宇,很快调整心态迎来第二次冷卤餐饮创业。不过,小规模的冷卤创业需要鹏宇投入全部的精力,为了最高性价比拿到更好的原材料,鹏宇称,“整个夏天,每天睡觉时间可能就五六个小时左右吧,最多了。有的时候可能通宵都没有睡,第二天还是一样的继续重复做这些事情”。此外,产品粗加工和精细化加工,以及食品安全问题,都让从互联网出走想大干一番的鹏宇有点儿难以应付。

怀念大厂,但不后悔

第二次创业的失败,也让鹏宇损失了一些积蓄。最直观的体现是,之前打车不太考虑是“专车”还是“优享”,但创业之后,他能坐地铁就绝不打车。

还有不少出来创业的前大厂员工们,偶尔也会在某个创业困乏的瞬间,怀念互联网的高薪待遇与丰厚福利体系。在互联网工作时,他们的身份是打工人,大厂高薪不会让他们有“一分钱掰两半花”的窘迫时刻;还有虽然吃的有点腻,但在旁人看来很丰盛的食堂和下午茶;以及在某个不需要加班的周末,不用思考“约见投资人”、“和股东应酬”这些创业者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可以在出租屋的床上追剧、打游戏,无所事事躺平一整天。这些之前难得却还是可以憧憬的经历,在创业之后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除了外部的压力,来自家人的压力也让创业者们感到窘迫。鹏宇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决定创业的时候,家人朋友会觉得“上班挺好的,你就不要出来瞎折腾了”。虽然他们还是在支持鹏宇的决定,但听到这些话时还是难免难受。

因此,也有人从大厂离职了一段时间,不久后又回到大厂。第二次创业失败后,鹏宇选择回到另一家大厂,从事与之前赛道相似的工作,但时间不长,他又选择继续创业。

鹏宇自称是“理想主义化的人”。一如他作为地质系专业毕业的学生曾经历过在深山听狼嚎叫的经历一样,他想在45岁之前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现在离45岁也没多久了”。

宁小辉则认为,大厂的长链条决策、项目推进缓慢等问题也无法与创业的即时性反馈相比,比起在大厂“从10到100”的工作,他更喜欢“从0到1”的创业状态。此外,宁小辉发现,在字节跳动期间,虽然身边的人都是精英,但感觉所有人都被工作挤满;自己创业步入正轨之后,有了自己的生活,“虽然周末直播会比较忙,但平时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休息”。

与鹏宇、宁小辉一样,海林也直言“不后悔”。虽然自己创业不像在互联网大厂一样拿固定工资,担任“螺丝钉”角色,创业的试错成本和抗风险能力也不如以前,但“大方向,或者想做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做决定和尝试,而且获得的收益完全是自己的,肯定是更喜欢现在。”

当然,选择创业而非打工,也与许多人的自身性格有十分密切的关联。海林直言自己可能是一个“渴望成功的人”,他甚至觉得自己和现如今当红的CEO们是同一类人:“大家都是不甘于平庸的人吧,肯定是想获得更大的成功,不是只拿固定工资的人。”

何况,一旦进入正轨,创业可以获得的财富远比在大厂拿到的固定工资多得多。进入2021年,海林注册了公司,两三个月时间就做到了百万流水,“但现在差不多一个月几百万元收入”。此外,他还吸纳了从前公司出走的人才加入,前不久,海林拿到了一笔老朋友的投资,似乎一切都在渐渐好起来。宁小辉也告诉《财经天下》周刊,自己一场直播能有几千元的变现收入,一天直播两到三场,即可拿到近万元,这与在大厂打工人收入相比有了云泥之别。

海林告诉《财经天下》周刊,他的预期是今年创业再上一个台阶,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分一半以上的精力做账号孵化的事儿,希望当下这个节点,账号从0启动,看能不能突破100万粉丝,也看看对应的月销售能不能到100万。”鹏宇也在今年一月注册了新公司,他现在常常出差,忙于应酬。他说,现在每次体检完,都不太敢看体检报告。

没有了大厂的庇护,生活依旧在继续。见过凌晨的菜市场,也约过不少的投资人,像海林和鹏宇一样,还有越来越多从大厂离职的创业者,一边卸下对大厂的滤镜,给互联网公司祛魅,一边又在努力生活,坚信靠自己的努力,能达到更美好的未来

(应受访者要求,海林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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