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风物志 株洲电池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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株洲电池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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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风物志 株洲电池厂
作者 宁翔
“旧厂房、大烟囱、铝饭盒、制服....”大概每一个老株洲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份关于老工厂的记忆。当高高的烟囱不再冒烟,老旧的机器结上一层层斑驳,早晚高峰从自行车大军,变成了滚滚车流……尽管蒙尘于岁月,却不曾被遗忘。提及芦淞区贺家土,相信不少人会想到芦淞区贺家土的麻纺厂、洗煤厂、二十三冶二公司、电厂、湘中化工厂等大型国有企业。但在这些大型国有企业中,你是否记得有一家已沉睡近二十年的废弃老厂——株洲电池厂生产的“金鸡”电池?
金鸡电池,在当时的株洲,可谓是响当当的大品牌。作为全省14家电池厂中唯一的省级先进企业,株洲电池厂生产的金鸡电池,最红火时,常常供不应求。“以前,几乎家家备有金鸡电池。我记得,当时的包装盒上还印有一个大大的雄鸡鸡头。电池耐用,买的人自然多。”老株洲人回忆说。
株洲电池厂坐落在株洲市芦淞区人民中路一汽运隔壁,紧靠京广铁路以北。从贺家土人民中路现美美酒店对面进入,沿着市一汽运隔壁,走过那一段狭长地带,虽看到一些上世纪的厂房,但却未见到厂大门,经一位老人指引才发现株洲电池厂大门所在位置。原来是厂大门被长满青苔的石砖和废弃的木材遮挡,只留下大门一侧的小门,小心翼翼地推开锈迹斑驳的小门,在风中摇曳的杂草映入眼帘。
“废弃那么久了,你进去干嘛?”准备走进厂内一探究竟时,被一位娭毑叫住了脚步,得知我的来意后,这位赵娭毑说,里面快二十年没人进过,房屋哗哗哗地都垮了。随着赵娭毑眼神望去的地方,看到位于厂区最上方的厂房屋顶已坍塌,只剩下一些墙面还留存着。人民中路高楼林立,人群的喧嚣、家宠的打闹丝毫没有惊扰到这个沉睡的“老人”。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王老,您又回来看看……”看到走过来的两位老人,赵娭毑随即招呼起来。“看到天气好,趁着还能走得动,来走走……”。早些年搬到河西居住的王嗲嗲特意带着老伴回到当年朝夕相处无比亲密的厂房里看看,可当年的小青年如今已黑发飞霜,操作者和设备都已“退休”,只余沧桑的叹息和怀旧的怅惘。
1958年,应时而生株洲电池厂,在人民路贺家土成立,成立初期以手工方式生产电池为主。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建厂初期生产115万只“大丰收牌”大号半防潮电池,到1964年研制出“金鸡牌” 全防潮电池等,总能在街头巷尾看到它们的身影。“还生产淀粉、香料油、碳精棒等多种产品。”王嗲嗲回忆,厂子规模不大,厂长是女同志,最红火时职工人数也就四百人的样子。查阅档案发现,株洲电池厂前身为株洲钢笔口琴厂电池车间和株洲市味精厂。
据资料显示,1958年4月,株洲钢笔口琴厂电池车间成功试制出空气电池(空气电池与干电池原理相似,不同于氧化剂取自空气中的氧),年底株洲市钢笔口琴厂电池车间与株洲市味精厂合并。1964年研制出全防潮“金鸡”电池,连续放电时间提高到940分钟,正品率达到94.8%,打破了上海“大无畏牌”和广州“五羊牌”电池在株洲市场上的垄断地位。当年,电池产量就高达75万只。在全国电池质量检查中,株洲“金鸡牌”大号电池间歇放电时间高达1348分钟,居全国之冠,一时间名声大振。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金鸡”还保持电池产量居全省同行业第一,出口欧美、中东地区、东南亚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
在电池厂,王嗲嗲做过焊边、抛光、维修、车间保管员、检验员等工作,其中抛光工序干了10多年。 “锌筒装满糠壳后, 用手握紧着锌筒再把口对着机械插进,一直抛至光滑、平整。别说干一天活,做上一两小时手就被机子抖麻了。”王嗲嗲一边讲述,一边比划着。
1970年后,厂里陆续开始招聘家属工,老伴因王嗲嗲的缘由,1981年从县街道小厂调至电池厂进车间打纸圆,当时还没分到宿舍,家住市府路的王嗲嗲和老伴,每天走上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到电池厂上班。王嗲嗲老伴说,那时公交车也是五分钱,但一个月的工资才二、三十块,哪里舍得花那个钱坐车。好在1982年他们一家分到了棚户房。“我们现在偶尔还会从河西滨江路一直走回‘老家’,就当走走锻炼身体。”
株洲电池厂生产的“金鸡牌”电池,经久耐用,家家户户必备。“1974年,株洲电池厂开始研制五号(R6型)电池并批量生产。” 在王嗲嗲的记忆中,1978年,厂研制出全国第一台电池卷标机,并推广到全国电池行业。同年,厂里科研人员成功研究出将硬锰粉运用于电池生产,获得湖南省科学大会奖。当年的株洲电池厂可是全省14家电池厂里面唯一的省优企业。1981年起,在全国干电池质量评比中连续4次名列榜首,名副其实的国优产品,在国内享有盛誉,金鸡电池也成了家家必备的日用品,最高峰的时候,株洲金鸡电池出货量占到全省销量的四成,令人刮目相看。
对于出生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人来说,手电筒是一种难忘的记忆。那时很多地方还没有通电,晚上出门一片漆黑,没有手电筒走夜路很不方便。手电筒可是一个珍贵的宝物,不轻易使用,买了手电筒还得买电池,成本较高,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拿出来用的。电筒前置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灯泡,上二到三节一号电池就能照明。除了固定开关以外,还有一个红色的小按钮,按一下手电筒就亮了。如果装电池的后盖松了,塞进去一枚五分钱硬币,就能继续通电,甭提多神奇。还有一种三筒手电,即在普通手电上加装一个圆筒,就可以装三节电池,灯泡用3.8伏的,亮如白昼。
那时,手电筒电池大多是采用湖南株洲电池厂生产的“金鸡牌”大号碱性电池。“有经验的人不会拿到手电就急火火地搅开关的,必定要先把后盖拧开,把电池倒出一个来,掉个方向再塞进去,重新拧上,才把手电揿亮。”王嗲嗲回忆说,据说把电池屁股对屁股,不会跑电。如今很少甚至看不到这种老式笨拙的手电筒了,它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一代人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小巧玲珑,手机自带的现代化照明电筒。手电筒印证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容纳了一个时期的生活,在那清苦而又奢望富有的年代,也留下了许多令人难忘而生动感人的故事。
据资料显示,1979~1985年,株洲电池厂金鸡牌大号电池连续几年在全国质量评比中获得第一,并多次获得省优产品称号,曾两次还被轻工部授予部优产品称号。1983年和1984年,株洲电池厂相继增建大号、五号电池生产线各一条,使得电池产量大大增加,1985年产电池近4000万只。1987年,株洲电池厂新建5层楼的生产车间,并增建大号、五号、二号(R14型)电池生产流水线各一条,使年生产能力增至6000万只。1990年,株洲电池厂年总产量达到5000多万只,其中大号电池4700多万只、五号电池280多万只、二号电池12多万只。电池销售量占全省的40%。出口交货量为628万只。
重识老厂觅沧桑,“最上边的是一车间,我们厂以前有一、二、维修、大号电池等车间。”王嗲嗲缓缓走着看着说。王嗲嗲在1966年来到株洲电池厂实 习,1967年 从工业技工学校毕业分配到电池厂做工,直到2002年后电池厂关门。“刚进厂时跟着师傅拿烙铁摸上硒用盐酸把电池合拢的工序,早上8点上班,下午4点下班。”回忆起刚到电池厂时,王嗲嗲激动地说,“最初并不想进电池厂,贺家土人民中路一过全是水塘, 从市府路走到人民中路要一个多小时, 实习时又没有工资,可如果放弃分配,就不能再进厂,那时找工作挺不容易的,成为正式员工后一个月有15块钱,没想到一留便是半个世纪。”
老来叹息交旧情,往事虽略显苍茫,但记忆依旧闪光。1986年,王嗲嗲老伴生下儿子后,因无人照顾,雇人费用又昂贵,无奈之下只能背着儿子工作,待儿子睡着后背回家安置好再回岗位。期间,车间主任全看在眼里,为方便王嗲嗲老伴照顾孩子,车间主任把她从打纸圆工序调至车间里最轻松的工作负责拆除有瑕疵成品的返工班。除了工作就是照顾家人,她没有太多时间去顾忌什么兴趣爱好,影响她最深的就是当初给予她帮助的工友们,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那份情依旧埋在心底。
从返工班到装盒打包,在一次在工作中,因操作不当,导致手骨错位,可生产线缺少人手,在休养一周后便被要求回到岗位,但受伤未全愈,看着自己面前堆着越来越多的电池,王嗲嗲老伴心里急坏了,这样下去工作量提不上还要影响到同班工友的下班时间,但一个车间里的同事们热心帮忙,同事们宽慰她说:“小李,你慢慢做,不急,忙不过有我们。”这些温情一直让王嗲嗲老伴铭记着, 她缓缓地说道,那时候的人真好。
随王嗲嗲老伴来到她打纸圆的厂房,杂乱的室内已无法进入,但王嗲嗲老伴津津有味地讲述起,机械的摆放布局,哪里是她坐的位置。‘双手抬着一块长方形的硬纸板,对准机械上的圆形模子,纸板上打出一个纸圆,双手随着抖动机子的节奏移动纸板,从机子上过一遍后,一个又一个的纸圆就成型了。” 王嗲嗲老伴回忆说。
上世纪90年代末,电的普及,及电池更新换代的冲击,株洲电池厂在销售上接连挫败,常年的亏损。进入新世纪,株洲电池厂没能经受住市场经济的大浪潮,工厂改制开启,最终于2002年宣告破产。失去工作后,王嗲嗲夫妻俩尝试着做起小买卖。日子虽然紧凑,但这份工作是全家人的依仗。最后王嗲嗲感慨道:“金鸡电池图案至今浮现脑海,包装纸张好,叫鸡公图案如同国画,真可谓之一唱雄鸡天下白”。
省优、部优产品金鸡电池无奈退出市场,仅留在老株洲人的记忆里。走近老株洲记忆中的金鸡牌电池,它挣扎、消亡,所经历的艰难演变过程,在王嗲嗲看来,当时的株洲电池厂如果能够适应市场大潮,顺应时代趋势,金鸡电池在市场有一席之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后来,金鸡电池终于还是消失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中,这不得不说是株洲人民心里的又一个遗憾。
从电池厂正式关门至今,已二十年有余,这些残垣断瓦里埋藏着电池厂人过去的印记,相信对于每一个在电池厂工作生活过的人而言,这是一个熟悉的老地方,也是一段远去的历史。